馬鈴薯的秘密葡萄園

你的面試很重要。一整週，你每天早出晚歸，我必須一個人獨力照顧發燒生病的幼兒，包含煮飯、洗碗、倒垃圾、幫小孩洗澡、讀故事，所有所有的家務，一個人。我洗澡時，我好怕小孩一個人在房間會害怕或出意外。你面試的前一晚，小孩發高燒連退燒藥都降不下來，我好擔心，想著是否要送急診。但怕影響你隔天的面試，只好忍住哭聲，靠著枕頭默默地流淚為小孩禱告。我自己身體的不適，我是想也不敢想，就一個人撐著。

那個禮拜，你的情緒緊繃，又一直不停地說著消極的話。聽在我耳中，只有無奈，自助而天助者，如果你自己都不想要，還想著誰要幫你呢？但跟你爭辯也只是影響你的心情，反正盡力就好。面試完的下午，你問我在哪？我帶著小孩已經看完醫生了，正在樓下藥局等藥。你跑來找我們，興奮地一直說著終於面試完了，像個混過期末考，有沒有過之後再說的大學生。一直說著剛才的題目都聽不懂，回答地有多糟。滔滔不絕說著，還一邊吃著栗子。你說你沒吃午餐，其實我也沒有呢。我累極了，想著：「我到底為了什麼在撐著呢？」

一週後，換我接到面試通知了。我仍然做著所有平常要做的家事，當天還得自己送小孩去上學，即便daycare就在你上班的路上，順便送她也只會多花你15分鐘，而我更衣出門再回家，一趟起碼半小時。而且小孩剛上學還不適應，除了時間之外，最難的還是面對她苦苦哀求你不要走的畫面。你沒說出口，但我知道，你就是覺得我不用上班，應該我去送小孩，即便我當天下午有一場面試，在一個搭車兩個小時以外的城市。你沒多說甚麼，只說了一句：「中午要meeting，我自己吃午餐喔！」就出門了。我則獨自帶著狠心拋下小孩的心理負擔去找工作。

你的面試很重要，那我的面試呢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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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週你感冒了，一直不停說自己有多不舒服，但你有發現我也在咳嗽嗎？有兩個晚上，你說你發燒了，想先去洗澡睡覺，我接下所有家務，讓你可以休息。昨天家聚會你說身體不舒服，想跟小孩在家，但我無法不去，因為我答應了準備兩道菜。我說，我來不及同時準備愛宴的菜，又煮你們的晚餐，不如一起去吃個晚餐就提前回家。你勉為其難地配合了。

時間差不多了，你說要接完小孩直接過去，不要繞回家再出門。我說那你跟她先慢慢走，我煮完菜就馬上推推車跟上你們。怎知有一道新做的菜比預計的多花了二十分鐘，我出門前打給你確認位置時，你的語氣中滿了憤怒與不耐，責問怎麼現在才要出門，小孩已經走不動了，風又很大。我請你們找一個避風的地方停下來等我一下，我盡快趕到。你回根本沒地方避風，你們要繼續走，要我快一點就是了。不耐煩。

我一出門，發現有點涼，只是並沒颳甚麼風，但還是心急地三步併作兩步、一路邊走邊跑。兩公里的路程，讓我走得上氣不接下氣。好幾次，遇到路面的顛簸，那一鍋害我遲到、害你久等的涼皮還差點翻倒在路上，好不狼狽。碰了面之後，你們早已經進了在那時你說沒得避風的地方的一棟大樓裡。我滿心感謝，好險有地方避風。但你的怒氣還在發作，一路無視小孩的情緒，推著推車大步走讓她一路哭，然後我抱著一盆三公斤的菜在後面苦苦跟上。終究是我不對，你生氣是應該的，但感謝主，菜送到了。

吃完晚餐，照著答應你的，在大家喜樂的詩歌聲中，我們提前離開了。小孩不解地問為什麼要回家，你說你身體不舒服，把她塞進推車，快步離開。回家的路上，我正為著任務完成，稍稍鬆了緊繃的情緒。然而你卻開始說，你覺得你又要開始發燒了，明天應該無法帶小孩。

我們原本說好，明天我中午有一場英文考試，下午還有一場工作面試，可能要拜託你帶一下小孩。你這樣說是要我跪下來，求你帶一下也是你自己的小孩，因為我也要找工作填補不足的家用嗎？換我不高興了，但我只是面無表情，在裡面呼求我的主。

你感冒很不舒服，那我的感冒有比較舒服嗎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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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到家，把小孩送上床哄睡了之後，那個發燒不能帶小孩的你，又可以坐在我旁邊熬夜了。我要準備面試。我問你為什麼生病還不早點休息，你說陪我啊。後來看你已經開始在看youtube影片，我去吹頭髮時忍不住揶揄你說，生病不能帶小孩，但是可以熬夜看影片齁？吹完頭髮時發現，你已經賭氣上床睡覺了。

此時我發現垃圾還沒倒，心想你都還能熬夜，應該請你起來把垃圾倒了，否則會引來蟑螂。請了兩次，剛躺上床的你，說甚麼就是不去，即使垃圾通道就在不到十公尺外的走廊上。我只好自己去。

倒垃圾本是一件小事，但累積了一陣子的情緒，終究還是爆發了。我今天起床完全不想和你說話，心想昨天你約我去散步吃下午茶時，說偶爾也要兩人約會一下。原來你的愛情就是廉價的鮮花、下午茶跟不費一分力的「我愛你」，不用面臨甚麼患難，只消帶一下小孩、倒個垃圾，就能考倒我們的愛情。重點是我昨天根本沒空吃下午茶，我只想著趕快弄一下面試的東西，接著要準備家聚會的菜了。不過怕你失望，我還是去了。

生氣歸生氣，為了倒垃圾吵架也是小題大作了一點。想著你們就趕快出門，或許晚點我情緒就消了。為了不在小孩面前起正面衝突，我索性躲到廚房準備等到你們出門。這時你進來拿Advil，看我對著熱水壺發呆，就又發作了；「有必要一大早就臭臉嗎？」接著動作很大兵拎乓啷地出門了。丟下這種話真是爽快，但人心就像砸玻璃，無聲也會碎。

對，是我的不對。我不應該為了倒垃圾這種小事生氣。忘了你即使發著高燒，還在幫我帶小孩呢！

你的面試很重要，我必需一人扛下所有「外務」，那我的面試呢？你的感冒很嚴重，會發燒、會喉嚨痛，那我的感冒呢？從結婚到現在，在聚會的事上，你總是不斷地為難我。同樣是基督徒，我的主難道不是你的主嗎？我的弟兄姊妹難道不是你的弟兄姊妹嗎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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患難，有時見的不是真情，是心寒。